赵文（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国长期是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人口发展是关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大事。《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提出，人口结构变化给经济发展、社会治理等提出新课题。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人口不仅是劳动力数量的集合，更是承载知识、技能与创新能力的核心资源。适配时代需求的人口发展，必然是人口高质量发展，其意义已超越“保障劳动力供给”的传统范畴，是承接科技迭代、破解发展挑战、共享发展成果、构建国家竞争优势的核心支撑。
人口政策适配经济社会发展
人口发展与经济社会发展存在着深度耦合的内在规律：当人口规模、结构与经济发展阶段相适配时，人口将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红利”；反之，可能引发就业压力、资源紧张等问题。中国在不同历史时期，始终以这一规律为指引，通过调整人口政策实现人口与经济的动态平衡。
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的经济建设需要大量劳动力，人口自然增长率一度攀升至20‰以上，1953年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总人口已达6亿。但随着人口快速增长，资源环境承压，矛盾逐渐凸显，我国于20世纪70年代开始推行计划生育政策。这一政策为改革开放后经济的高速发展创造了“人口红利”窗口。1982—2010年，我国15—64岁劳动年龄人口占比从61.5%提升至74.5%，总量从6.3亿人增长至10亿人，庞大的劳动力供给支撑了制造业的崛起和出口导向型经济的腾飞，使中国在短短几十年内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党的十八大以来，基于人口发展形势变化和人口发展规律，我国及时调整人口政策。2013年实施单独二孩政策，2016年实施全面二孩政策，2021年实施三孩生育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我国人口和生育政策由调节数量为主向提升素质、稳定总量、优化结构转变，这是人口政策适配经济发展的体现。
聚焦“做大蛋糕”与“分好蛋糕”
“做大蛋糕”和“分好蛋糕”始终是我国人口政策要适配的重大议题。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通过质的提升，解决“做大蛋糕”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动力不足问题，让经济增长更具韧性；通过缩小“能力差距”，减少“分好蛋糕”过程中的结构性障碍，让分配更具公平性。
“做大蛋糕”的核心是通过提升人口素质、优化结构、激发创新，推动经济从“数量驱动”向“质量驱动”转型。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核心特征是“技术密集型”与“知识密集型”产业的崛起，无论是人工智能研发、高端芯片制造，还是数字经济运营、绿色技术创新，都对劳动力素质提出了远超传统产业的要求。2024年我国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达11.21年，公民具备科学素质的比例达15.37%，这正是人口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体现，而这一基础恰好为承接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提供了关键支撑。
“分好蛋糕”就是以分配公平、保障兜底、服务均等促进社会和谐、共享发展。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不仅能为“做大蛋糕”提供坚实的人力资本支撑，作为应对老龄化、少子化等挑战的核心路径，更能通过优化兜住民生底线、促进公平分配，推动“分好蛋糕”向更可持续、更包容的方向深化。
高素质人口不仅能通过创新驱动提升“蛋糕”总量，更能通过“能力公平”缩小分配差距。当更多人具备高质量就业能力时，收入分配将从“依赖再分配调节”转向“依托能力创造价值”，形成“能力越强、贡献越大、收入越合理”的分配逻辑，避免“低技能群体被边缘化”的分配失衡。
当前我国人口发展呈现少子化、老龄化特征，若结构失衡持续加剧，可能引发代际分配矛盾。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通过完善生育支持政策稳定适度生育水平，通过渐进式延迟法定退休年龄挖掘老年人力资源，本质上是调整代际资源分配比例，既保障老年人共享发展成果，又避免过度透支年轻群体潜力，实现“代际蛋糕分配的动态平衡”。
从人口分布合理性来看，协调的城乡、区域人口布局是“蛋糕”空间公平分配的“调节阀”。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通过“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协同推进”优化分布：一方面，提高户籍人口城镇化率，让农业转移人口平等享受城镇公共服务；另一方面，通过乡村产业振兴吸引青壮年回流，推动“蛋糕”在城乡之间的分配转向“均衡共享”。
在全生命周期分配公平上，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推动公共服务均等化，让“蛋糕”分配覆盖人生每个关键节点。在教育领域，通过教育资源均衡分配，让不同地区、家庭的孩子享有平等教育机会，避免教育不公导致的分配起点差距。在医疗领域，2024年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达13.3亿人，参保覆盖面稳定在95%左右，基层医疗卫生机构达104万个。通过医疗资源普惠分配，让全民享有基本医疗保障，避免因病致贫、因病返贫。
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通过分配公平释放消费潜力。当“蛋糕”在城乡、区域、群体之间实现均衡分配时，中低收入群体的消费能力会显著提升。农村居民收入增长带动农产品消费升级，老年人消费需求推动银发经济发展，年轻家庭养育负担减轻后释放教育、文旅消费潜力。2024年，人均医疗保健消费支出占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达9%，成为消费升级的重要动力，正是分配公平促进消费增长的体现。而消费需求的扩大又会拉动产业升级，创造更多就业岗位与经济增量，形成“分配公平→消费增长→产业升级→蛋糕扩大→更公平分配”的良性循环，让“做大蛋糕”与“分好蛋糕”相互促进、持续推进。
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的时代价值
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人口快速增长，到改革开放后的计划生育政策实施，再到新时代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优化生育政策，中国在人口发展政策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始终以对人口发展规律的深刻洞察为指引，通过科学施策破解不同时期的人口难题，适配经济社会发展。
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是应对现代化进程中人口与经济社会深度转型的系统性方案。通过动态适配的人口政策，中国初步实现了从“数量驱动”到“素质驱动”的转型，既为经济增长提供高质量人力资本支撑，又以公平分配化解结构矛盾。面对少子化、老龄化与科技革命的叠加挑战，通过提升人口素质、优化城乡区域布局、完善全生命周期服务，推动“做大蛋糕”与“分好蛋糕”的良性互动：一方面，高素质人口夯实创新根基，释放技术红利；另一方面，教育、医疗、养老等公共服务均等化缩小分配鸿沟，激发消费潜力，形成“公平分配—需求升级—产业转型”的正向循环。人口高质量发展战略不仅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韧性支撑，更为全球人口治理贡献了中国智慧，彰显了在平衡效率与公平中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制度优势。
